隨著時光的流逝，很想把腦中對媽媽各種鮮明的回憶有系統的記錄下來。第一個想到的系列是媽媽帶給我的食物體驗。或許因為媽媽對各種食物的接受度很高，我也成為了喜歡體驗各種飲食的人。然而，在提筆以前，每每想到和媽媽離世前幾年的衝突關係都會淚流滿面，我感覺，我們來這世界，終究，是在尋找愛與被愛的。希望能藉由書寫，把這衝突給自己與天上的媽媽有個交代。
在來美國唸書前，我和媽媽的關係很緊密（大概只僅次於媽媽對爸爸的依戀？）。例如：即便我是個獨立的小孩，每次出外，媽媽還是會照三餐打給我，找我聊天（外人看可能覺得是媽媽不放心小孩）。會如此緊密大概是因為 (1) 我們喜歡一起做很多事（例如一起上街買菜），(2) 會一起聊天（聽媽分享工作，媽喜歡聽我講學習的事情），(3) 我不太會和媽媽起正面衝突（細心貼心的小孩）。
在出國念博士的過程中，天生有反骨個性的我更認識並接納自己。我開始容許與肯定自己有表達深層想法的權利。這樣的轉變，似乎對媽媽帶來很大的衝擊。她認為是出國改變了我，我背叛了中華文化。但我一直覺得我就是我，希望媽媽能接受我的本質。不知是什麼原因，或許是不想認輸，對於世界社會的改變和小孩的『成長』，媽媽拒絕接受，媽媽很想要事情『像以前一樣』。在這一來一往的交流中，往往好不容易有的越洋通話都會參雜不少砲火。媽媽越是守舊，我對媽媽越是生氣。
對媽媽生氣
在媽媽生命的最後兩年，我對她從生氣，到無奈，到生氣，到接受。生氣的點是，媽媽總是愛用自己的方式在追求愛的肯定。我們小孩給予的關心和提醒，都沒有被採納。我們提供的支持，對媽媽來說就像是那種不重要的資源：可以拿出來給別人看（我有孝順的小孩），但自己其實不太珍惜。於是，當媽媽血癌發病時，我的第一反應真的是生氣與非常生氣。我生氣媽媽為何如此『不聽我的話』。
媽媽的懺悔告白
媽媽住院期間，有一晚在Line她打了好多對我們小孩說的話。她說她的生病讓她有機會反思過去的生活。她對於沒有好好愛我們四個小孩感到抱歉，也期許我們要好好用開闊的心胸生活，多方面的學習。雖然打完那段話隔天的媽媽還是會冒出令我傻眼的言論，但一直到現在，每次想到那些話都會哭。媽媽的那些話讓我感受到，在生活的各種壓力覆蓋下，媽媽還是想給小孩最真實的愛（即便力不從心）。而我一直以來對媽媽的生氣，其實就是在尋找/祈求她無條件的愛吧？
媽媽在天上的支持？
在媽媽喪禮過後的某一天晚上，我在出外鎖門時對著妹妹說：要是我們家這裡的燈會自動感應開啟有多好。（註：大門玄關的燈當時是壞掉的，無法開啟）沒想到回家時卻發現玄關的燈是亮著的。第一直覺是媽媽幫我開燈，但又覺得哪裡怪怪的。於是，我一個人默默跑去測試電燈，發現關起來之後電燈就開不起來了。證明電燈的確是壞的，只是他剛好開起來。這幾個月來，不經意的發現，每每在生活壓力很大的時候，都會夢見媽媽（那幾天通常白天因為忙也沒有特別想媽媽）。夢中的媽媽不一定有主動對我表達關心或對我說教，但她就是出現在夢中。（然後之後幾天我就會變得非常想她）這些種種的經歷，完全和生前的媽媽一樣，以前有幾次感到委屈無助時，媽媽就會剛好一通電話打來。原來，媽媽在天上仍在默默支持我呢！
在尋找親人或愛人給予愛的過程中，我們是不是很容易藉由生氣和衝突在表達愛或對愛的需求？如果我們能不要在真正面臨生離死別的時候才有這種體悟，並把愛直接的表達在生活中，生活又會如何呢？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